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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一十三章 至始至終的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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謝老夫人知道自己的身體,上了年紀,哪個沒個七病八災的。

只是這一生她不甘願啊。萬一她哪天走了,何家連個管事的女主人都沒有。周氏?她壓根沒有承認過。何家幾代清白,豈會讓一個風塵女子進門?郭氏還算滿意了,只可惜是個短命鬼。

何知良現在是個不大不小的官,按理說不愁娶不到如意的媳婦。只是郭家從中作梗,事情就難辦了許多。張家那邊退了親,她現在還沒有緩過氣來。

莫非這些都是給他們何家的懲罰?當初為了讓兒子迎娶郭氏,不惜設計讓兒子休掉宋雲珠。將她們母女一道逐了出去,所以這些都是懲罰?

要是當初沒有趕走宋雲珠,現在的狀況會不會要好一些,說不定宋雲珠給他們何家誕下好幾個子女了吧。當初謝老夫人之所以要趕雲珠走,最主要的一點是婆媳倆沖突不斷,她對雲珠的脾性實在接受不來。現在想想,其實雲珠也沒那麽壞,是得有個強硬點的女人才能打理好後宅的事。

說到底,謝老夫人有些後悔了。

可是時光不能重來。

田田乖順的陪伴在謝老夫人跟前,不過從來都不會主動說話。不管做什麽都慢騰騰的,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,看得謝老夫人火大。

“我說你呀,這麽討厭我,幹嘛還非要回來給我臉色看。是不是又回去告狀,說我們何家沒有好好的照顧你,然後那個將軍夫人又來尋我的事,讓我一把年紀了還被人恥笑?”謝老夫人看見田田這樣子不由得生氣。

田田身子一顫,萬萬沒想到她什麽都沒說也會惹怒跟前人。還有些無辜的望著謝老夫人。眼巴巴的,壓根不知道自己哪裏做錯了。

雅竹在謝老夫人旁邊暗中給田田遞眼色,示意她別和謝老夫人頂嘴,謝老夫人現在不能再動怒了。

田田只好強忍著心中的委屈,咬著嘴唇,坐在那裏,左右不是。

何知良聽見母親的怒罵聲。他已經走了進來。

“娘。大夫說要好好的靜養,怎麽又發火呢?”

“我之前還給她請教養嬤嬤,沒想到還是這樣子。在鄉下呆了幾年完全成了野丫頭了。一點禮數也不知道,在長輩面前完全是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。那個姓宋的,就是這樣教養女兒的?”

何知良忙勸慰母親:“娘,您別生氣。田田不過是不大會說話。您也是知道的。她願意回來看您就成,別的。就不用多想。”

“哼,自己的親孫女也是如此,一點不和我親近。你這個當爹的也不知好生教導。好好的一個姑娘,我看肯定會毀在她娘手上。”

一旦田田選擇了閉口不語。就是不管外面不論說什麽,她都不會張口說話的。

何知良好不容易才將母親穩定下來。田田還是一副漠然的樣子坐在那裏,何知良暗想。這丫頭當真是個冷血麽?

他有些氣憤的和田田說:“你給我滾過來!”

田田木然的跟在何知良身後。父女倆出了謝老夫人的院子。

一直回到這邊的屋子,陳設和郭氏生前沒兩樣。

何知良陰沈著臉。任誰都看得出來此刻他是在發火。丫鬟們也戰戰兢兢地,不大敢上前服侍。何知良對田田咄咄道:“你給我跪下!”

田田當真就跪下了,一句反抗的話也沒有說。

“我要好好教訓教訓你,怎麽當個何家的人,你是沒有自覺,姓宋的沒有教你,我來教你!”何知良說著,便讓丫鬟把家法拿來。

何家的家法,就是一塊三寸寬,五尺長的木扳。這木板有些沈,打在身上更是實。

田田見她爹真要打她,原本也做好準備了,可當她看見何知良手裏的那塊木片後,不由得哆嗦了。眼前這個男人當真是個魔鬼!

何知良照著田田身上就打去,田田也沒做什麽傷天害理,非要教訓她一頓的壞事。不過何知良最近事事不順心,他只是想找個撒氣的地方。很不幸,撞上槍口的就是田田。

田田身上才著了一下,就覺得火燎一般的疼痛,她咬著牙關忍受著,一聲痛也不哼,就那麽下死裏的盯著她那位所謂的父親。

何知良胡亂的打了幾下,他還以為田田挨一兩下就會疼得哇哇大叫,然後跪下來央求他別打了。

他雖然沒有數,但知道自己肯定打了好幾下。這丫頭怎麽一聲不吭?是不是自己下手不夠狠?何知良又特意的加大了力道,重重的打了田田幾下,田田依舊是一點反應也沒有。

何知良看了眼田田,卻見她嘴唇上正滲著血,心想他又沒扇她耳光,為何嘴唇會出血,知道看見了一排牙印,才曉得田田是在拼命的忍著痛,牙齒將嘴唇咬出了血。

何知良無奈的將手裏的木板丟下了。這樣的女兒,和她母親可真像啊。那日下午雲珠被流氓圍堵的情景又再次浮現在了腦海裏。可不是什麽美好的記憶。

田田怨恨的瞪著她爹。

何知良這才回過神來,剛才是不是打得太狠了,要是雲珠看見這副樣子,肯定會上來大鬧,然後田田再也不會進照顧家門了吧。無所謂,反正他對這個女兒也沒什麽感情。她愛來不來!

後來丫鬟幫田田檢查了身體,背上、腿上,隨處可見三指寬的紅印,一道道的,觸目驚心。就是一個大人怕也不能做到忍氣吞聲,田田還只是個小姑娘,竟然一聲痛也沒叫。丫鬟們心下無不佩服。

“傷得有些嚴重,也不知是不是只有皮肉上,不知傷到了骨頭沒有?”

“我不過打了她幾板子,怎麽會傷到骨頭?你找點藥給她擦擦吧。希望她跑去和她娘告狀的時候,印子沒有那麽明顯就好了。”何知良十分的窩火。

丫鬟不敢違逆何知良的意思,趕緊去取塗抹的藥膏。

何知良看著自己的那雙大手。心裏有些動搖了,他當真連親女兒也打?那麽漂亮的一個小姑娘,他舉著板子說打就打,還一下下的那麽實在!

可惡!他的本願並不是如此啊,不過是想好好的訓斥她一通而已。

何知良有些討厭現在的自己。

田田挨了這一頓打,也就死了對何家僅有的那一點點的親情。從今往後她再也不會踏進何家半步了。

田田顧不得身上的疼痛就嚷著要回桐花巷。

環佩勸說不了,只好跑去告訴何知良:“三爺。小姐嚷著說要走。奴婢們已經沒有辦法留住她了。她身上有傷,不好這麽顛簸吧。”

何知良心煩意亂道:“她要走就走,吩咐準備轎子。”

環佩只得照辦。

何知良看著階下的芭蕉默默出神。屋子裏的人誰也不知道他現在想的是什麽。誰也不敢上前去勸。何知良站立了會兒,就出去了。

田田身上被挨過板子的地方一牽動就發疼,環佩攙著她站在垂花門等轎子。田田覺得自己連站也要站不穩了。

直到轎子迎門,環佩扶她上去坐好。自己也要一路跟送,正要上轎。就被人從後面拉了一把,生生的把她拽了下來。

何知良拉開了小丫鬟,自己上了轎。

田田見何知良上了轎,驚慌失措的縮在角落裏。瑟瑟發抖。何知良一怔,親生女兒如此的嫌棄他,不得不說也是種失敗。

轎子裏誰都沒有說過一句話。何知良閉了眼,靜靜的養神。心中卻在一遍又一遍的打腹稿。一會兒要對上雲珠了,他該說些什麽話。

乘轎子沒有那麽的顛簸,身上倒好受一些。只是轎子裏太過逼仄,田田又把自己逼到角落裏,像只受傷的小貓似的,楚楚可憐。

戰戰兢兢,好不容易熬到了地兒。何知良先下去了。田田忍著疼痛也慢慢的下了轎。院門緊閉,她趕緊上前叫門。

過了會兒,阿紅來開了門。見田田回來了,倒滿臉的笑容,笑道:“小姐回來了!”

田田倉皇的往自己房裏躲。

阿紅還想關門的時候,卻見何知良,有些錯愕的看了他兩眼。雖然從未見過他,不過也隱約的猜到了他的身份,不知該不該讓他進屋。

何知良漫不經心的問了句:“她娘在家嗎?”

“沒,去館子裏了。”

何知良略遲疑了下,轉身就離開了桐花巷。

店裏正好有兩桌客人,蔣師傅在竈下忙得熱火朝天的,雲珠也在忙著做涼菜。她的情緒看上去似乎要平息些了。只是比之以前更加沈默了不少。夥計們多少知道些她的情況,誰也不敢去招惹冒犯雲珠。

忙完了這一陣,雲珠才顧得上看櫃子上的那張紅帖。上面寫的是邀請她參加明年四月舉辦的美食賽。這種賽事是城裏幾個壯大的酒樓飯館自行組織的,每年一次,聲勢浩大。贏的人自然會給自家的館子招來更多的人氣。

雲珠望著帖子發呆,她不知該不該參加。

“掌櫃還沒拿主意麽?”

雲珠道:“沒什麽心情啊。”

“那就放棄吧。我們這樣的小館子也沒那麽精力。”蔣師傅建議道。

真叫雲珠放棄,她又不大甘心。

“我再好好的想想吧,確實是次讓五味名聲大震的機會。雖然取勝的可能性太小,但並不代表沒有勝算。”

蔣師傅沒有再勸了。

今天生意不算好,可能還是因為天氣冷的關系。雲珠惦記著剛剛初愈的兒子,也想念在何家的田田。見沒什麽生意上門,便吩咐夥計們早早收工。

她拿著紅帖,手臂上搭了件珍珠色的比甲就出了門。才走到轉角處,赫然見何知良守在那裏。

雲珠微微的有些驚訝,不過她只當沒看見他一般,低頭就走。

何知良連忙追了上去,一路跟著雲珠的步子。

“我回家,你又跟著我幹嘛!”跟著走了一段路,雲珠有些惱意。

何知良總算開了口:“田田我送回來了。”

“哦。”雲珠有些意外,這樣的事何知良從來沒做過。

“我打了她,可能下手有些狠。你再給好好的檢查一下,不行的話請個大夫瞧瞧。”

這下雲珠站住了,她疑惑的望著何知良,質問道:“你打她?幹嘛要打她?知道是你女兒,你還下手那麽狠?”

何知良道:“她沒教養,我只是想教訓教訓她,可能有些失手。這孩子脾氣古怪得很,就和你一樣。我那麽打她,她竟然一聲不吭……”何知良的態度和往日大不相同。

雲珠心疼女兒,她厭惡跟前這個男人。他哪點配當女兒的父親。雲珠想也沒想,就揚手扇了何知良兩個耳光。何知良躲也沒躲。

雲珠的力道不小,何知良那俊俏的臉上,很快就浮現出兩個鮮紅的掌印。

雲珠打了他,頭也不回的繼續往家敢。心裏卻是又急又氣,擔心田田受了委屈,沒地兒哭,擔心她身上的疼痛沒有管。

何知良繼續跟在她後面,語調不高不低的說道:“我們家現在一團亂,郭氏去世後,我做什麽都不順利。你應該感到高興了。”

雲珠覺得莫名其妙:“我有什麽好高興的。”

“何家不太平,你難道不高興麽?當初的事我們都不提了。畢竟都過去這些年了,現在我倒有些後悔了。你後悔過嗎?”

雲珠道:“莫名其妙。”

何知良有些狼狽,道:“是怪莫名其妙的,要是能從頭來過就好了。我至始至終……至始至終,是把你放在第一位的。”

雲珠聞言,回頭來哈哈大笑,就像是聽見了什麽好笑的笑話一樣,用一種何知良從未見過的眼神盯著他,譏誚道:“得了,我不是三歲的小孩子了。知道什麽是真心假意,也知道明辨是非。你不用說這些好聽的話來哄我。既然你打了田田,我看也沒有必要和你們家再有任何的牽連了。永不再見!”

雲珠瀟灑的走開,

何知良沒有再追上去,他早早的就喪失了和雲珠並肩而行的機會。當他明白這個人早早的在他心裏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跡時,他也清楚的認識到,時光不可倒流,過往就是過往。L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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